细说做文与做人
本长期以来,新闻界内外,人们几乎一直在讲:“做文先做人“、“做好人才能做好文“、“要做革命文,先做革命人“等等,其落脚点,主要或者说重点,在“做人“上。其之所以常讲不懈,想来是因为,一是二者关系之中,做人确实是个根本性问题,做人意识只能强化,不可淡化;二是客观情况不断变化,不良因素的诱惑无时不存,做人的警钟需要常鸣;三是新闻界也时不时冒出点“情况“来,“做人形势“常告“严峻“。如此这般,所以这个“常讲“不但可以理解,而且看来还要继续讲下去。
大概由于习以为常的原因,许多人谈起这个话题来,虽常把“做文应在做文外,未学做文先做人“挂在嘴上,却很少有人深究其中准确、精当的含义。咱们既是为文之人,今日不妨老话重提将这做文与做人的几个关系细说一番。
文内与文外。做人与做文,说起来似乎是两回事,而正确的理解和实践是分不开的。二者互为因果,互动互利。做人有品位,情趣高尚、公利心、责任心强等积极因素,不仅是做文所必须的“进取力量“,而且也会自然地潜入文中,优化文章的风格和内涵;做文用功夫、出思想、见文采,不仅文章的质量高,而且做文的过程也会成为潜移默化做人的过程。如此,在一定意义上说,做文,人立在其中;做人,文立在其中。仅就做人而言,既要在文内做,也要在文外做。许多人做人与做文“双管齐下“,人文俱佳;有些人做人做文不努力齐头并进,而是把许多时间、智慧用在了跑关系
上,结果人亦逊色,文亦逊色。凡此种种情况无不表明,做人与做文并重兼顾,都不可小看。
先做与后做。“做文先做人“、“要做革命文,先做革命人“,这个“先做“,是强调前提和基础,在这个意义上,“先做“言之成理,因为虽说做人做文互动互利,但做人是起主导作用的。然而,做任何职业的人,都需要在职业实践中做,“功夫在诗内“,而主要不在“诗外“,否则就是“不务正业“。好比练游泳,不下水,游泳理论学得再好,实际还是游不起来的,更甭说搏击风浪了。“先做“怎么做?对任何职业角色来说,做个合格的人,不能只“做““好人“,更要做这一行的“能人“,即具备这个角色所需要的各种素质,否则,工作就“玩“不起来,那就失去了“做人“的意义,也无从说明做人做得怎么样。作为新闻工作者,要把文化学识和专业知识变成角色能力,成为称职、优秀的新闻人,也必须在工作实践中做人;再说,文化学识和专业知识也要在工作实践中消化、巩固和增长、发展。如果仅仅从字面上理解和实践“先做“,那它很可能只成为喊喊而已的口号。即使“做“,也成不了角色意义上的人。在“文化大革命“中,笔者所在部队的一名战士宣称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我只知道毛主席万岁,所以我要写新闻报道。“这名战士在当时来说,可谓响当当的“革命人“了,后来就被提干了,但是再后来,人和文都“做“不上去了。有些人“做革命人“之类的话讲得不少,但人做得不怎么样,文也做不出来。长期的实践
证明,对于做文之人,做人乃一辈子的事,不该分“先做“和“后做“的。假如等做好了人再去做文,怕是一辈子也难做出文来,更别说做好文了。强调“先做人“,不过是重视做人罢了。
面子与里子。文是面子,人是里子。面子同里子,理应统一,但实际难以完全统一,所以二者不能划等号。文人以文立人,记者以“记“立身,然而文品不等于人品。鲁迅“骨头“硬,文章也“硬“;周作人文章漂亮,人不“漂亮“。文如其人之“文“,通常是指文字语言风格,“如“也不是指人与文一个样儿;“如“的程度有高有低,程度很高的有,然而也是很少的。郭沫若在《革命春秋・创造十年续篇》中说:“古人每爱说‘文如其人‘,然如像光慈(蒋光慈)的为人与其文章之相似,在我的经验上,却是很少见的。“此类情况,是一种普遍性。这么说,也并非为作者们“低标准“做人辩护,而是个科学态度。做文章总是要把道理讲够、说透,而由于人的文化知识和种种信息来源有许多间接途径,因此一般说来人的思想空间大于其所能够达到的实际空间,所以任何作者都不可能文章写到哪人就“做“到哪,别人也不应当这样苛求作者。当然,这也决不是说作者们可以不好好做人,“能总结会提高,论思想一团糟;说别人一大套,谈自己不对照“。大节问题、原则问题,是不能马虎的;可以不必计较的是一些属于不足、缺点性质的问题。有的人也很注重面子,但不注重内质的修养,不靠好文章出彩,而只注重外部包装撑面子,什么职称呀
、学历呀、先进头衔呀,条件不够,但不知怎么都能弄到,而且是高档的,很像“革命人“了,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,做不出“革命文“来,里子不给“面子“,实际也就更没面子。当然,也不能绝对地说会做几篇“革命文“,就一定是“革命人“了;人是世界上最复杂、易变的动物,没有什么绝对的办法能使人必然优化,这里所说的只是些常规、常理而已